我的房間在二樓,而整棟洛可可式的建築物則座落於法國里昂郊區的某條大路旁。
窗外總是有馬車來來往往,而我也總是習慣性地靜靜聽著達達的馬蹄聲入睡。
從房間雕銅花的玻璃窗口望出去穿過了灰白的石板路便可以看到一大片的鬱鬱蒼蒼的森林,
而隱蔽在森林裡的,是一座墳場,
如果仔細看,隱約還可以望見一支支或純白或斑駁交錯的十字架。
今天天氣很灰,令人煩躁的雨絲一直在窗外敲著敲著。
樓下不斷彈奏的大鍵琴聲也敲著敲著,同樣也令我煩躁不堪。
我想見妳,很想很想的那種。
就算天色仍未暗去,我仍決定就寢。
於是我換上黑色蕾絲罩衫的睡衣,是所有睡衣中我最喜歡的一件。
小熊圖案的睡衣我總嫌太孩子氣。
整理好如瀑般黰黑的髮,紮好。
乖乖地躺上柔軟的大床,手裡仍舊抱著我的小兔子布偶。
準備迎接夢的來臨,或是該說,
準備迎接妳的來臨。
而該死的是隔天早上醒來我卻發現一夜無夢,
儘管思念逼的我想拿起繩索狠狠絞斷自己的咽喉。
把我的汨出的鮮血獻給妳當祭品,
看看是否能夠吸引冰冷如於六呎之下的妳來到這裡。
可是我沒有,我還是乖乖地躺在床上,等待,等待。
然而思念總是無盡地加深漫長的等待。
我的等待一天天,蒼老也一天天。
就在我第四十九個無夢的早晨,陽光耀眼地讓我幾乎以為我的皮膚要灼傷。
慘白瘦弱的肌膚跟美麗的陽光竟是如此地不搭,
我忽然深深地感覺到,
我不屬於這裡。
我想起妳說的話,
──馬賽拉是個很適合死亡的地方。
我決定到那裡去看一看。
於是我驀然起身,收了一兩件隨身的衣物就準備出發。
也顧不得已經深夜了,我的思念太急切,急切的如炎夏裡的融雪。
再不出發我怕灼燙的思念就要將我蒸發怠盡。
馬車開始沒日沒夜的奔跑。
穿過了窗前的墓園直直地朝一個方向沒命地奔去。
我在鋪滿深紫色絲絨的柔軟車廂裡睡了又醒,醒了又睡,
路面顛簸震的我難受,但我實在顧不了那麼多。
其實沒有人知道馬賽拉在哪,
但我知道,
只要背著月光走,就一定到的了。
就在背著月亮的方向狂奔的第三天的夜裡,沒有一丁點月光
夜寂靜到讓人錯以為我們已經真的跑到一個月光照不到的世界。
我下了車,
一隻小巧玲瓏的松鼠輕輕從我腳邊鑽過,引起一陣騷癢。
我看了看懷中的錶,零點廿五分。
這時身後的教堂鐘聲響起。
我知道我到了。
留言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