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inso,mnia ☣

 再補一篇



存在主義即人文主義



存在主義可作廣義解釋，指齊克果、雅斯培、海德格、沙特、卡謬和馬賽爾等人的思想，它的狹義則是 專門指沙特的早期哲學。為了讓同學對存在主義有比較寬廣的認識，本課程採廣義的解釋。存在主義首重人之個我實存性，與向來重視抽象思辯的西方傳統哲學可以 說相當不一樣，透過對存在主義的瞭解所得到的啟發因此也必然不同於其他哲學，這是存在主義的特別之處。本課程在上學期將首先介紹此一哲學運動之所以興起的 時代背景，其次則透過「存在」(existence)、「憂懼」（anxiety）、自欺(bad faith)等概念來闡述齊克果、雅斯培、海德格等人的存在主義思想。下學期我們將介紹沙特的思想，包括閱讀沙特的小說「嘔吐」及「存在主義作為人文主 義」一文以及海德格的「人文主義書簡」，藉以瞭解後者為何不接受存在主義這個稱號。



沙特的存在主義屬於無神論 ，否認上帝的存在，強調人類的存在先於本質。 沙特藉由否定上帝的存在，進一步去否定人類擁有既定且共通的人性，因為人不再是依據上帝心中的「the conception of men」所創造出來。沙特強調人類在一開始只是純粹地存在，存在的那一剎那他是虛無的(nothingness)。他沒有固定不變的人性，也沒有預先既定 的本質。存在於這個世界之後，他唯有透過自己的行動來定義自己，透過自己的意志來塑造自己；也就是說，人類的本質是自己加上去的而非命定的。人，可以決定 自己的命運。



相反地，物理事物卻是本質先於存在。以paper-knife為例，當一個工匠要製造一把paper- knife的時候，他必然在製造paper-knife之前，已經先有一些關於paper-knife的概念，他知道要製造paper-knife的作業 程序，他知道paper-knife的功用是要用來拆信等。於是，工匠做出了一把paper-knife。因此在工匠創造出paper-knife之前， paper-knife已具有既定的本質。



是什麼樣的因素使得人類有異於其他物理事物？為什麼人類不是像其他物理事物般一樣是本質先於存在？為什麼人類在物理世界中擁有特殊的地位？



沙 特指出兩個因素，第一、因為不存在上帝來扮演像工匠一樣的角色，依據預存的人類概念來造人。第二、因為人類具有主體性(subjectivity)。由於 人類擁有主觀的面向，他可以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他可以透過意志推動自己朝向未來，這正是人類世界(human reality)中的「存有」不同於物理世界的地方。物理事物不具主體性、沒有主觀面向、沒有意識、沒有自我驅動的能力。因此，人類的特殊價值透過人與物 理事物的對比之下顯現出來。沙特強調存在主義是唯一一個與人類價值(the dignity of man)相容的理論，而非把人類視為與物理事物一樣，使人類在物理世界中不具有特殊性。因此沙特強調存在主義是一種人文主義



在沙特無神論存在主義的架構之下，人類從上帝的概念中解放出來。人的存在先於本質。人獲得了決定自己本質與命運的自由，而不再侷限於決定論的框架之中。沙特將此情形稱之為「abandonment」，因為人類必須面對上帝不存在所帶來的結果－「人注定是自由的」。



為 何是注定？雖然人的存在並不是他自己決定的，但是從他被丟入這個世界存在的那一刻起，他便是自由的。自由在沙特的理論中代表著一種否定與反抗的能力，一種 自我反省的能力。 因為人類所存在的客觀環境之中，總是有許多社會的或是生物的因素在影響每一個人。因此沙特所強調的自由，便是能夠對這些因素加以反思，思考他們的意涵以及 決定要反抗抑或接受他們。透過這種反思與反抗的能力所展現出來的行動，才是沙特所謂的人擁有自我決定本質與命運的自由。

人類擁有了決定自我本質的自由的之後，所要承擔的責任也隨之而來。沙特的存在主義點出了人類無可逃避的重責大任，原因在於這個責任不僅是來自於為自己負責；同時，也必須為全人類負責。



首 先，沙特先從個人的層次談起。由於人類的存在先於本質，人類擁有可以決定自我本質的自由。因此每一個人必須要為自己的每一個行動負責、為自己「是什麼」負 責。沙特認為存在主義的第一個影響便是將責任置放在每一個個體身上。每一個人之所以是他現在這個樣子，其責任歸屬完全是自己的行為、自己的意志、自己的決 定。人類不應該也不能再以外在(上帝)或內在(既定的人性)的理由當藉口，而漠視自己應當承擔的責任。



然而，沙特認為還 有另一個人類全體的層次，才是真正代表存在主義的深層意義。沙特強調我們的每一個行動、每一個決定，不僅僅是影響到自己，同時也影響到全人類。沙特指出當 我們在進行每一個抉擇的同時，不僅代表著我們自己認同這個抉擇背後所蘊涵的價值，同時也象徵著我們心目中理想人類的形象。因此，沙特認為當我們在採取任何 的行動之時，除了決定自己的本質之外，也同時決定了人類整體的本質。





所以，存在主義宣稱人類是身處在痛 苦(anguish)之中。因為一旦一個人真正理解了自己所必須承擔的責任是如此深遠，將使人在行動的狀態之中，清楚地感受到因其所背負的重責而帶來的痛 苦。但是這種痛苦卻是無法逃避的，因為它就是行動狀態本身所具有的特性。因此，沙特強調「abandonment」所蘊涵的便是人擁有決定自我本質與命運 的自由。而擁有自由所蘊涵的則是，人類也同時必須承擔起責任與行動狀態中的痛苦。



也許有人會擔心既然行動狀態本身蘊涵了 痛苦，存在主義是不是會引導人們傾向quietism？沙特強調存在主義不僅不會落入quietism；相反地，存在主義告訴人們只有行動才能代表一切。 人唯有透過行動才能真正決定自己的命運。人是由他的每一個行動的總和所定義。人除了行動以外他一無所靠，人不能靠上帝，因為上帝不存在；人也不能靠希望， 因為沒有上帝來提供所有的可能性，人只有依賴與他的行動相關的可能性，來決定自己該如何行動。所以，沙特又指出存在主義所謂的「despair」便是指人 不應該仰賴希望，對人而言唯一確定的只有行動一途。



也許有人可能認為存在主義主張人不應該仰賴希望，所以存在主義是一種悲觀主義。但是沙特則認為他的存在主義是非常樂觀與積極的主張。因為他揭露了人類的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事實，人們對自己的未來將不再感到無能為力。透過行動，他可以改變自己、甚至改變人類全體。